暗影中的时装业
纵观如今的大牌showroom,如果要从一片以造型奇怪的靴子、山羊毛外套(令人毛骨悚然)以及鳄鱼皮镶貂毛手袋组成的丛林中找到些什么共同点的话,那只好说越来越多的奢侈品品牌甚至都已不再试图显得精致时髦了。为了从新兴市场赚到崭新的钞票,他们所做的只是卖力地捕杀鳄鱼而已。
他们并非全无理由。时装的制作流程经历了天翻地覆的改变;通过互联网、盗版和驳样变得轻而易举;奢侈品再也不仅仅只服务于小部分的消费精英,而要抢夺全球的大市场;设计师们最大胆的举措面对他们的雇主—全球性跨国大公司的决定而言,往往显得微不足道。他们迷糊了。D. J. Michel Gaubert 长期以来为Yves Saint Laurent和Chanel 这样的品牌制作秀场音乐,他认为时尚业运转速度的加快影响了每个人。“看看他们展示的衣服的数量,”他说,“看看一天里有多少场发布会。看看买手们要考虑多少问题。”就连模特在T台上的步伐都加快了。
面对文化潮流的大转换,人们的头一个冲动,应该就是转向神秘主义。尽管服装往往被视作是表面化和肤浅化的,但设计师们的表现告诉观众,他们被一股变革的寒流吓坏了。Alexander McQueen和Givenchy的新系列充满了怀旧之情、浪漫主义色彩和宗教色彩。
有头脑的一群人
尽管如此,有些设计师还是不甘于躲藏在“奢侈品”的名号之下。他们是 Yves Saint Laurent 的Stefano Pilati、Balenciaga 的Nicolas Ghesquière、LouisVuitton 的Marc Jacobs、Comme desGarcons的川久保玲,以及不可不提的Miuccia Prada—有头脑的一群人。
与“奢侈”这个字眼恰恰相反,他们的态度可以说是朴实的。今季,他们的新创造包括圆形肩、高耸的领圈、垫高的臀部、更长的长度、更高的胸线、新月形的长裤—总之看起来显然不可能在不远的将来直接被挂入路人乙的衣橱。每当伸展台上出现一条以羊驼绒或者粗花呢制作的、长及小腿肚的紧身连衣裙时,前排那些买手们脸上的迟疑退缩已经将这些新装的前景暴露无遗。不过,事实证明,这些设计师的发明创造,早晚都会渗入时尚业的脉动之中。
从1990 年代中期开始,设计师们就季复一季地改良和混搭从前的风格,而这是十几年来头一次,我们在伸展台上看到他们在试图创造全新的、现代的风貌—正如1920 年代的Coco Chanel、1940 年代的Christian Dior、1960 年代的Pierre Cardin、1980 年代的Hussein Chalayan 所做的那样。一如既往地,巴黎时装周仍然给予我们最多惊喜和创意,不过,与其说它们体现在我们的所见所闻上,倒不如说是体现在我们的未见未闻上。比如在所有时装屋占据重要地位的包袋,这一季在许多观念超前的设计师手下化为无形。取而代之的是大尺寸的首饰—不仅仅是手镯,而是粗大的珍珠项链和土著风格的齿状金属首饰。不过,尽管法国版《Vogue》的主编Corine Roitfeld 宣称手提包已经过时了,我们仍不准备把它们扔掉,只不过它们将不再那样重要。怪里怪气的鞋子仍是关键词,这意味着下个秋冬,你可以继续穿着去年秋冬买的大部分鞋子,看上去就像身负重伤似地去约会。考虑到一双ChristianLouboutin 的入门价高达5000多人民币,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。
“ 大家都知道市场行情不好,”Bloomingdale 百货的时装总监Stephanie Solomon表示,“但无论如何,我全心全意地坚信,总有些特殊的东西—独一无二的东西,让你梦寐以求,哪怕不吃不喝也要拥有它。”
不过,新发明并不表示新人辈出。相反,本次秋冬时装周上,我们看到仍是那几张老面孔在撑场面。最引人注目的新面孔,应当是继Valentino 退休之后,在本季推出接任后首个系列的女设计师Alessandra Facchinetti。她做得很“对”,在完全保留Valentino 风格的基础上,只加入了少许自己的创意,那些女性化的、清新美丽的设计获得了认可。Valentino 的合伙人GiancarloGiammetti 说:“她相当尊重大师。她的设计漂亮又摩登。”与之相反,在米兰,Gianfranco Ferre 去年9 月刚刚聘请的设计师Lars Nilsson 却在发布会开始前三周被扫地出门。
革新不是唯一主题
伸展台对新发明的欢迎,却并不意味着时尚业的一切都在进步。虽说拯救地球的呼声越来越高,看起来应当成为时尚业应当解决的当务之急,然而在新一季的T台上,我们看到设计师们仍然不屑于加入环保的行列。
Jean Paul Gautier以《彼得与狼》作为背景音乐,干脆上演了一场兽皮真人秀。尽管设计师的高超技艺令人印象深刻,但环保主义者还是绕道而行为好。而最大的倒退,不言而喻,就是17 岁的模特Ali Michael 因为“腿太粗”而被送回了家。这个姑娘在上一季曾大受欢迎。在2007 年的两个时装发布季中,她总共走了48 场秀,其中有15 场在巴黎。几个月过去,发育尚未完全,腰围仅23 英寸的小姑娘长出了5 磅肉,于是行情大跌,在纽约就已四处碰壁,到了伦敦和米兰更是完全无人问津,最后当Balenciaga的发布会即将开始时,她却不得不提早回美国去了。米兰时装周拒绝过瘦模特的宣言已经成为历史。再也没人谈起去年那几个因节食而饿死的模特了。在今年的时装周上,模特还是一如既往的瘦,甚至比以往更瘦。“看看这些姑娘吧,她们没有20 年前的模特漂亮了。”法国高级时装联盟的发言人Jimmy Pihet 说。
面对漂亮的衣服,爱美的人们往往三缄其口,转而为自己的身材而烦恼。对模特而言,今天她们必须改变身材来迎合服装才能获得工作,因为设计师们“只挑选最适合这些衣服的模特”。但是,如果新发明需要人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能穿上身,我们不禁要质疑:它究竟要不要被发明出来?伸展台上的21世纪看上去刚刚拉开帷幕,也许它最后只会存在于时装杂志上而已。